【磊昊】【胡亦枫X余淮】流年（下册）—— 傲慢与偏见（44）
还有两三章完结，终于要写到大约四年前就构思好的重头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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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糊在余淮细软的睫毛间，被胡亦枫一下下吻去又不断地溢出来，余淮怎么都睁不开眼，感觉自己昏昏沉沉地往下坠着。他也不愿意睁眼，怎么面对胡亦枫，他总是做不好，做出决定之后总是发现自己是一个傻瓜。他不能对他坏，也不能对他好，他甚至没有什么余地去选择。
小颗的泪珠却冒个不停，似是把和他这么多年以来的痛苦摇摆和甜蜜都一并流尽了，身体脱水灵魂脱力，深深睡了一觉。
昏昏沉沉了不少时间，感觉胡亦枫一直在耳边呢喃，和他说晚上一起去接小小余，然后一家三口一起出去吃饭，一起去看城南的一个灯会。胡亦枫总是很喜欢安排这样讨孩子开心的三口之行，从任何角度来说他都是一个好爸爸，他真的很不错，只是和余淮不合适。为什么这么不合适呢，余淮想到就会在梦中继续流眼泪，直到胡亦枫的声音渐渐消失，小孩的吵闹声也渐渐离远，连猫咪走动时轻微的摩擦声都没有了。
余淮真的睁开眼时天光大亮，感觉视线比平时拥挤，眼睛肿了。他楞楞地看着空荡的卧室，只有胡亦枫在床头留的纸条，说晚上一起接小小余回家。往下走一路到客厅也没看到什么人，他仔细想了想，脑子转得很慢。
想起来小小余从前几周开始就会去胡家一个好友叔叔家里学钢琴。小孩自己提的，在幼儿园的音乐课上接触到了钢琴后对此表现出了高涨的热情。余淮本想帮他请一位钢琴老师来家里教，可胡亦枫什么都要给“最好的”，寻常父母能给的水准他也给一样的似乎就跌破了他的底线似的。
那位叔叔姓林，家族产业同样是响当当的，比起胡亦枫家的也不遑多让。只是他在家里排行老二，平时都是大哥在打理生意，他则从小就醉心于音乐，在国际上拿了多个大奖，胡亦枫小时候也常去他家玩所以也会一些钢琴。林家兄弟两家人现在也都还住在一个大宅里，反正家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在国外，只有大哥的女儿近期刚刚回国。
胡亦枫把小小余带去那位叔叔家里，第一次余淮也跟着去了，林叔叔人很是儒雅，对小小余也很亲切，大家都直夸小小余实在太可爱。小小余就像个天生的小明星，受到关注时毫不怯场，只闪闪发光到每个人都喜欢上他为止，确实是和胡亦枫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进门时样子高傲、对他们两个颇有些横眉冷对的林大小姐，在他们回去的时候都对小小余柔软下来。
余淮之后便没有再去过，他恐怕永远都难以习惯这种高门大院，在他眼里他们自己家除了面积大些和寻常人家的差别并不大，他才能算住得习惯。那天晚饭后，余淮一个人抱着小小余和大家交谈时本就有些尴尬，大家时不时提到胡父的事他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和胡亦枫父亲说过的话实在太有限，带来的让人浑身又发烫又僵硬的回忆却又似乎是无限的。他去上厕所时看见窗外花园里胡亦枫和林小姐矗立在以花藤为盖的亭子下，林小姐看胡亦枫的眼神和看自己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又解释了其后的原因，余淮想到他们应该很小就认识便也了然了。
连陈姨也不在，应该是带着咪咪去医院了复查了。余淮犹豫着要不要晚些再过去，到了直接把小小余接回来就可以避免和他们有太多相处。但想到胡亦枫今天也不在也要到晚上才能去接他，他还是不想让小小余身边没有家长在。
家里两辆车都开出去了，他打了个车去，在大门口就险些被拦下，碰到开着炫丽颜色的跑车回家的林小姐才解围。余淮没有多挣扎坐上了她的车，从这里到他们的宅子实在是还有一段距离。
“余老师怎么不开车来。”
“我不会开车。”
“所以胡亦枫一直当你司机咯？”
她笑起来，余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其实他不太喜欢开车，以前我们出去约会，除了晚上他都要带上陈奇，让他开车，陈奇每次都很无语。”
余淮头也没有抬，就看着外面，也不太惊讶她话里的“明示”。这些年他从没有主动参与过胡亦枫生活中与他无关的部分，但仍然多多少少碰到了不少他以前的“情债”，他没什么可发表评价的，抿着嘴唇才是最快结束这场对话的方法。
进门后余淮没有在客厅多逗留，“躲”在练琴房里，他实在不知道胡亦枫为什么要他也来这里接小小余。好在小小余和老师一起弹得正欢，他也正好就坐在旁边发愣。
他不禁在想，林小姐似乎比胡亦枫年长两岁，之前听他们聊到她本科就出国了，那时的胡亦枫也才高一吧。想着前面他们两人一起进来时，客厅里的人都一愣的神情。想着那天胡亦枫和她在说什么呢，胡亦枫与他父亲赴约的那些半相亲性质的高门宴会里一定也少不了林家，是保持着联系才能那么快就想到这里吧。
他看了好几次手机，按说已经不早了，胡亦枫这时候应该已经来接孩子了才对，可却一个消息都没有。余淮咬着嘴唇，虽然他也不知道现在看到胡亦枫该是什么反应，可胡亦枫之前饭局再忙都会发消息和他说的。
太阳彻底落山，林叔叔也过来问他胡亦枫什么时候来。小小余练得额头都出汗了，亲昵地贴在余淮身上：“坏爸爸还不来。昨天他就好坏的。“
林叔叔笑起来：“你爸爸怎么了？“
”昨天他说我们一起去陪妈妈睡觉，我和咪咪，还有他。早上醒过来，他抱妈妈好紧，把我们放在旁边，不理我们了。“
余淮意识到小小余话中的主角是自己，脸红了起来，但也因为胡亦枫迟迟不来而局促。
林叔叔笑着对余淮说：“打电话问问他吧，晚上不如就在这里吃饭了。老胡和我哥在一起谈事呢，一起回来正好。”
余淮听到前一句还有些犹豫，听到后面还是掏出手机，少有地给胡亦枫拨去电话。
电话回声响了好多下，余淮想到胡父随时可能要来就忍不住焦灼，好在还是接通了，却没想到并不是胡亦枫的声音。
这个声音余淮是认识的，尽管他听到过的多数都是这个声音简要回答胡亦枫诸如“好的”此类的话，但余淮却记得很清楚。
喂了一声以后，余淮和对方都沉默了数秒，沉默的空隙间浴室的水声被放得很大。张沅开口很镇静：“他在洗澡。”
“怎么了。”余淮喉咙发紧。
“喝多了，就……”
余淮刚想挂下电话，张沅又赶忙说道：“其实我是你就不会太放在心上。“
“……”
“爱分很多种。你让他求而不得，可以让他情绪崩溃，他这种天之骄子觉得能让他面目全非的状态叫爱。我只想在他需要的时候安慰他一下，这也是爱。我们不一样的，天时地利人和，也没人有机会再让他这样了，你还是特别的。“
余淮抬眼，看见林叔叔和小小余都盯着自己看，在等着胡亦枫的回复，却不知道电话那头并不是胡亦枫本人。他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维持表情不变，尽量平稳地对电话里说：“我自己带小小余回家了。”
“对，何况你们还有孩子。”
余淮匆忙地挂下电话，把发抖的手跟着电话一起揣进裤兜里：“林叔叔我们先走了，我带小小余回去了。”
余淮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是怎么样的，但林叔叔看他却似乎欲言又止，好在他没说什么。
手机铃声响起时，余淮几乎本能地想去挂断他，在别人的目光下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看一眼。没想到是周周，她和林杨提前几天从非洲考察回来，问他要不要带孩子去吃饭，一问两人竟然就在附近。他如同获救一般答应，让他们来接自己。
片刻的慌乱后，余淮恢复了镇定，至少表面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异常，带着孩子跟着周周他们回了家。他可以正常地和他们说这昨天吃了什么，小小余今天练了什么曲子，可以听他们说在非洲的有趣见闻，问他要不要叫路星河一起来的时候他也笑着说好啊一起聚聚。
路星河来的时候正好开饭，林杨在做饭，小小余练琴累了在客房里睡觉，周周招呼他坐下，他却一直盯着余淮看，似乎欲言又止。可余淮看似正常，可离开周周视线一秒就会开始发愣，手机猛震了几下都没注意到，直到开饭了才意识到路星河盯了他好久。
“淮淮，胡亦枫呢？他没应酬也一起来吃吧。”
“不要。“问到他脑子里真的一直在想的事，余淮反而失态了起来，嘴巴打结了好几下才接着说：“他，他出差了。”
林杨点点头，路星河却语气激动起来：“什么时候和你这么说的？“
余淮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自己却也心虚：“昨天，昨天出的。”
“我今天看见他了。”
余淮和路星河对视着，路星河看起来很是气愤，像是要接着告诉余淮什么。余淮却从他这种把自己当作受害者的眼神中看出了他要说什么，只不想让他说出来。
“他和那个……”
“没事，可，可能是回来了。”
“回来了他回家了吗？我在四季看到他……“
“回来了也有其他应酬的。“
“你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他不是应酬，他和他秘书在一起，他们……“
“不要说了我知道！“
余淮猛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三个人都张着嘴巴盯着他看，一时之间谁都不敢说话。
余淮看着他们，眼眶不自觉地发红，他低下头，很小声地说：“对不起。”
周周看着余淮，又看了一眼路星河，冲他摇头。余淮手指插在发间撑着脑袋，林杨送路星河下楼，这个氛围早就不适合聚餐。
周周担忧地看着余淮：“淮淮。”
“我，没想好……“
周周抱住他，余淮的背脊依旧单薄，像刚和胡亦枫恋爱被伤害到失魂落魄地来找自己的时候一样。
“你先休息吧。小小余一看就要一觉到天亮了。“
余淮闭着眼睛颤抖了一会儿，无声地点点头，林杨回来也没敢多说话。
林杨给余淮拿了套新的睡衣，余淮刚准备拿着去浴室的时候他们家的门铃又骤然响了起来，还很急促。
周周接起来通话，正是胡亦枫站在他们家楼下大门里按着门铃。
“周周，淮淮在吗？小小余是不是也在？“胡亦枫有些胡子拉碴，门铃通话里看不太清，但还是感觉得到他眼下的凹陷变深了很多。
“你什么事？“
胡亦枫一愣，察觉到她语气不太友善，但似乎没什么精力去应付。他抓了抓头发：“我来接他们回家。“
“淮淮和小孩今天睡我家。“
胡亦枫沉着眉头，隔着屏幕都可以感觉到他呼吸有些沉重：“淮淮呢，打电话他没接，我和他说几句话。“
周周有些犹疑，朝背后看去，胡亦枫便知道余淮就站在旁边。胡亦枫的声音温柔下来：“淮淮，我今天碰到点事耽误去接你们了，对不起啊老婆，我们回家吧。”
胡亦枫见没回应接着说：“小小余也要回家呀，回家让陈姨照顾他，咪咪陈姨接回来了已经，复查的结果挺好的，也需要我们陪。“
周周见余淮还是没说话，只攥着衣服，没好气地对胡亦枫说：“淮淮累了，你硬要把他拉回去吗？”
胡亦枫也一脸倦容，在屏幕中盯着对面看，林杨赶紧解围：“胡亦枫你先回去吧，主要是小小余现在睡着呢，待会儿他如果醒了我给他们送回去，你放心吧。”
胡亦枫抿了抿嘴，点了点头，又朝镜头里看了好几眼，英挺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才转身走了。
“淮淮，有什么事还是说开了好，很可能是误会啊。”林杨也叹了口气，转身对余淮说道。
周周却接话道：“我是看不惯胡亦枫老是这样，每次都是搬出孩子和猫。”
余淮没有说话，林杨和周周送他去了客房，给了他一个他安静的空间。他将自己从头到尾冲刷了一遍，大脑运转得极慢，光是回忆今天发生的事都耗到了现在。回忆完了，又在想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和状态，这件事似乎就要追溯得更久，是今天之前他就在无比纠结的事。大脑运转过慢也挺好的，让他心口钝化，他也一直在和自己说，今天发生没发生什么又有什么差别呢，反正本来就那样了。
他坐在客房的沙发上，慢慢地把脑袋垂到窗户上靠着，余光撇见了熟悉的东西。他仔细一看，发现是胡亦枫的车子，他正趴在方向盘上，露了一个熟悉的后脑勺。
余淮几乎是跳起来离开窗边，他没办法想象他和胡亦枫下一次讲话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可是已经入秋了，北京的降温来势汹汹，夜里很凉，胡亦枫还只穿了一件衬衫。
如果不是周周不放心去客厅看了看，余淮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拿着毯子准备往门外走的。
“淮淮，你去哪？”
余淮反应过来，在漆黑的客厅里左右乱看，像是被发现的贼。他又愣在原地，如果没人发现，胡亦枫的感受还是会占据他整个大脑。是啊，如果世界上只有他和胡亦枫两个人，那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呢。
可是世界上有很多人，他甚至还会和其他人在一起，余淮缩回了窗帘后面，偷偷看着楼下。周周问他下去找胡亦枫，是想好了怎么处理吗，把他拉回现实。这没有什么想好不想好，就是一刀两断，他们应该分开了，这件事终于到了要发生的那一天。没想到的是一些细节，他要不要恨他呢，不恨他能让自己更体面一些，这是余淮最后想留住的。可是怎么能不恨呢。他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吗，这件事对余淮来说太大了，大到天天都在想发生的时候仍觉得太不真实，他甚至到现在都没真正消化到有实感。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呢，在无人的房间里轻声把这个一个沉默在心里的问题说出来余淮才有了那么点实感，眼泪又滚在眼眶里。
寂静的夜里，消息提醒声变得特别刺耳，尤其是一些不常见的。余淮意识到这是短信声音，抬起手机屏幕一看，上面除了无数个胡亦枫打来的未接电话和未读的微信消息，还有几条短信提示。前几条在预览页面都只显示「图片」，被余淮忽略了，刚刚发来的这一条的文字却很刺眼。
「项链挺好看的，就是便宜了点。」
余淮笨拙地点开那条短信，跳转到对话页面，他也看到了前几张错过的图片。
余淮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收到其他人赤身裸体的照片，虽然他只一眼就知道照片上没露脸只露出胸腹部的身体是谁，没人会比他更熟悉这句声音，何况他的脖子上还坠着那个自己送给他的枫叶挂坠。
难以形容那一瞬间血液被凝固住的感觉，身体的所有末端都发着麻发着酸胀发着钻心的刺痛。如余淮所愿，他不用再去追问真假，不用再觉得没有实感，不用天都塌到眼前了还说可能是自己视力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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